文 | 龍承菲

編輯 | 何潤萱

星光熠熠的微博之夜，張小斐似乎此前很少出席類似的場合，走紅毯時想插口袋失敗，上臺領獎時提著裙擺的模樣還有些生澀。

但這似乎絲毫不影響名利場中她的“星光”——她坐在內場的第二排，獲得的獎項是“年度實力演員”，扶著她上臺的是“百億影帝”沈騰，網友喜氣洋洋地出現在她的評論區：“大明星！”“咱媽紅了真好啊！”

恐怕沒人能想到，張小斐會成為2021年第一位橫空出世的“頂流”：她有50億票房加身，在湖南衛視元宵晚會的獨唱節目，是全場的收視高峰。

過去一年間張小斐百度指數變化

而與其他脫穎而出的頂流不同的是，張小斐的人設不是曾經風靡一時的姬圈“老公”，也不是讓人心生憐愛的“女鵝”，她的微博的評論區和機場所到之處，粉絲們親切地呼喚著一聲聲“媽媽”，讓張小斐成為了第一位“媽系”明星。

這位“媽系”頂流，究竟是如何“一夜成名”，又能走多遠呢？

“李煥英”成就了張小斐

張小斐成為第一位廣為出圈的“媽系”女明星，妙在這個“媽”字上。

有常年關注女愛豆的粉絲告訴毒眸（微信ID：DomoreDumou），在團體中“媽媽”人設的女愛豆往往不會是人氣最高的，因為女團以少女偶像形象為主，“媽”系人設自帶的熟女感與受歡迎的“少女感”存在割裂：“而且‘媽系’人設就意味著照顧別人，久而久之粉絲就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，哪次稍微沒做好還要被罵。”

但隨著國內近年來女性意識冒頭，“少女感”不再作為評價女明星氣質的最高標準，“姐系”審美崛起，“媽系”自帶的熟女感與親切溫和的氣質，反倒踩中了時下的審美趨勢。

更何況，“媽系”女明星張小斐的走紅，離不開將她推向大眾的電影《你好，李煥英》。

圖片來源：微博

毒眸曾經在《李煥英是“媽媽”的勝利，還是電影的勝利？》中，分析過這部電影從春節檔“異軍突起”的原因：它的段子集錦與倫理煽情，某種意義上彌補了觀眾需要從春晚小品中獲得的情感滿足，馮鞏飾演的老廠長對著鏡頭“我想死你們了”的臺詞一出口，更是能讓觀眾直觀感受到濃郁的春節氣息。

從電影內容來看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本身是賈玲獻給已逝母親的一部作品，她將其稱之為“這一生為母親做的最后一件事情”，評價電影“對得起我對媽媽的感情”。從結果來看，即使大量影評指出電影本身的小品化和敘事的稚嫩，但很少有人否認它的情感。成片的50億票房也證明，她成功用真誠打動了不少的觀眾。

片中賈玲飾演的賈曉玲穿越回母親婚前的時光，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母親得到快樂，哪怕改變原本的命定軌跡、自己不會出生，也希望母親能夠獲得世俗意義上的幸福。但實際上母親也是一同穿越回到過去，卻始終注視著女兒。“媽媽永遠比你想象的更加愛你”的反轉，讓母愛的真摯與偉大再度得到升華，也賺走了觀眾們的眼淚。

正如網友評價所說，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抱有對母親的愧疚情感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恰好是圍繞這種情緒展開的全片敘事，能夠讓觀眾共情。其中的母親形象，也是很多人忽略的“媽媽也曾經是花季少女”的樣子。而張小斐的氣質溫柔且接地氣，沒有攻擊性，與母親的特征并不違和，讓觀眾更容易接受她的“媽”系人設。

圖片來源：微博

跳出電影內容本身，從場外因素來看，張小斐的走紅也得益于電影播出期間宣傳的側重。比起電影主演陣容中賈玲、沈騰幾位熟面孔，張小斐此前相對較少被大眾所知，成為了電影宣傳營銷的側重點，“張小斐演技”“張小斐的那句我寶”“張小斐跳舞真好看”等話題登上多平臺熱搜，進一步推動了張小斐的“出圈”。

總的來說，從合家歡、女性視角到母愛親情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在沒有冒犯任何單一受眾群體的情況下，戳中了所有時下流行、能為大眾廣泛接受的元素。

在此基礎上，張小斐飾演的“李煥英”，正是所有元素凝聚而成的、閃著光輝的標簽，自然得到了觀眾喜愛的“移情”。

人人都愛“紫微星”

“李煥英”之外，張小斐本人的人生經歷，也足夠在符合大眾期待值的同時，踩中時下觀眾的“爽點”。

2001年，15歲的張小斐考入了中國武警文工團，四年后，她轉業考進北京電影學院，進入了后來的北電“明星班”，當時她的室友是楊冪、袁姍姍和焦俊艷。之后，楊冪和袁姍姍相繼通過于正的古裝偶像劇走紅全國，焦俊艷也因為代表作《遇見王瀝川》收獲不少好評，而當時的張小斐仍然鮮為人知。

這種默默無聞的狀態或許與當時盛行的劇集題材有關。在入學的第二年，張小斐就參演了抗戰題材電影《烽火歲月》，之后一直在戰爭、農村題材的年代劇里打轉。但當時正是“古裝瑪麗蘇劇”的興起之時，現代劇、年代劇整體基調沉重，也沒有經歷過后期的年輕化改良，不在年輕觀眾的選擇范圍之內，張小斐自然難以出頭。她只能四處跑組試鏡，甚至會被制片人直接質疑：“你有沒有覺得，你的臉長得有些問題呢？”

圖片來源：豆瓣

在她沒有走紅、只是個沒有流量的小演員的時候，自然不會受到名利場的偏重。她拍戲“五點起、十二點回”，落下一腿的青紅傷，在拍爆破戲被炸傷了眼睛的時候，還被劇組負責煙火的工作人員罵哭過。和當年的室友袁姍姍一起上節目時，被背后吐槽“多少天沒洗澡了”“打呼嚕”，在微博聲明自己不打呼嚕之后，還被袁姍姍在評論中以調侃的口吻輕松揭過。

而現在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改變了這一切。在室友楊冪的新片《刺殺小說家》還沒突破10億票房時，張小斐主演的電影票房已經突破50億。網友扒出當年她和袁姍姍在節目中的片段之后，袁姍姍發布微博為自己當年的“玩笑”道歉。

觀眾們津津樂道的另一個事例，是張小斐在進行《你好，李煥英》路演時服裝的變化。第一次路演時她穿著幾百塊的zara快消，之后改換成輕奢品牌Tory Burch，再到《我的前半生》中唐晶常穿的Max mara，最后到藍血奢侈品Prada，總共只用了五天時間。

從無人知曉的“小透明”到50億票房女明星，“15年生涯無人識，一朝成名天下知”的故事，何嘗不是讓不少觀眾感到暢快的大女主逆襲爽文。

另一方面，張小斐和賈玲互相扶持近十年的經歷，也符合時下網友對于女性友誼的想象。

賈玲在原本的相聲道路上遇見瓶頸，開始向小品轉型時，恰好遇上了四處試鏡、多方碰壁的張小斐，她拉著這個大眼睛的女孩走上了喜劇舞臺。《歡樂喜劇人》第一季，張小斐不計較助演工資不高，前來幫忙，賈玲的經紀人生病了，也是張小斐暫時擔起了助理的工作幫她跑前跑后。

張小斐自己說，賈玲是她的“貴人”。從《女人N次方》到今年春晚的《一波三折》，賈玲帶著她幾登春晚，成了一對小品界的固定搭檔。2016年賈玲創立大碗娛樂，張小斐也成了她簽下的第一個藝人。

圖片來源：微博

在賈玲為張小斐抱不平的微博中，她寫下：“你離變成姐的偶像就差一部戲了！”九年后，賈玲拍了《你好，李煥英》，張小斐成了她的女主角，兩個人攜手闖成了2021年春節檔的黑馬，背后是九年互相扶持的流金歲月。

“國民媽媽”也是“雙刃劍”

在電影宣傳的直播中，張小斐被問到面對“全民喊媽”的心情時，回答“還挺復雜的”。雖然她的本意是對于“養不起這么多孩子”的調侃，但“復雜”這一評價本身，或許也恰好是對當下“全民斐媽”局面的概括。

觀眾對張小斐媽系人設的接受度高，除了電影的成功和她自身經歷的勵志以外，很大程度上源于張小斐沒有黑料的清白履歷，足以承載這個溫情美好的形象。

但一旦出現爭議事件，原有的媽系人設有無法繼續維持的可能性。2019年《流浪地球》上映時，屈楚蕭也被視為小生圈“紫微星”，卻很快因為一系列負面新聞“翻車”，現下在各大平臺提起這位演員時，輿論也以負面為主。大眾對于藝人私生活方面的要求在日漸提高，如果張小斐無法保持完美人設，“李煥英”濾鏡不一定能夠過濾一切。

同時，張小斐作為演員的職業生涯，也有被媽系人設“束縛”的可能。

圖片來源：微博

某一類型的角色深入人心，會導致觀眾的刻板印象。馮小剛導演的《夜宴》上映時，葛優飾演的厲帝雖然在片中是篡位奪權的君王，卻因為固有的喜劇形象引得觀眾頻頻笑場。宋軼在綜藝節目中提到，飾演《偽裝者》于曼麗大獲好評之后，有大量特工類型的角色找上門來。不少男演員在演完耽改劇之后，都會選擇寸頭造型的軍旅、刑偵題材劇，這一選擇也有擺脫之前固有印象的可能。

但如果演員有意愿和能力進行改變，或是有能力的導演愿意挖掘，所謂的固定人設也能夠突破。

以《山楂樹之戀》中靜秋一角出道的周冬雨，早期多飾演清純天真的少女形象，直到《七月與安生》播出之前，還有不少觀眾認為她和馬思純的角色應該互換，但從《七月與安生》到《少年的你》，周冬雨證明了她能夠飾演更為復雜的角色。張哲瀚以往形象多以硬漢、運動型男為主，但《演員請就位》中陳凱歌導演認為他的眼睛其實是可以嫵媚多情、演出脆弱感的，當下播出的《山河令》中編劇也認可了他與“清白慈悲”“溫柔”的男主周子舒的貼合。

“我覺得她的戲路比較寬，”有選角導演告訴毒眸，張小斐的“媽系”認知，更多是對她本人溫婉善良、簡單干凈的特質的認可，不太會限制她的戲路，“高品質的年代題材、喜劇題材、家庭題材的影視項目中，青衣類的角色，比較適合她。”

在張小斐登上的那期《我就是演員》中，導師徐崢談及自己當年出演《春光燦爛豬八戒》的經歷時，也提到在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標簽化為“豬八戒”：“我從一開始很拒絕別人叫我豬八戒，到最后可以非常直面地說我就是豬八戒，這當中有一個很長的一個過程。等到你的能力真正成熟了，真正有了這個機會了，你會讓別人看到你的。”

或許張小斐就正處在這個“過程”之中，在這次不可復制的走紅之后，尋求第二次被“看到”的機會。

目前，張小斐還處在流量的中心。沒有人能預測“李煥英”濾鏡究竟能持續多長時間，但觀眾和市場，永遠會歡迎此前默默無聞的、好演員的出現。

希望這顆“紫微星”，能夠亮得長久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