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05電影網專稿 唱念做打粉墨登場,奈何真虞姬竟遇假霸王。亂世浮沉付笑談,臺上啼笑皆非,臺下皆是悲涼。時隔三十二年,陳佩斯這一喜劇界的金字招牌,攜其同名高口碑話劇《戲臺》重返大銀幕。
“不是您欠我的一張電影票,是我欠大家的電影”,陳佩斯的這份誠意讓觀眾紛紛表示“陳老新作必須捧場”“完全相信大師的喜劇水準”,更有人評價這是一部“誠意之作,諷刺拉滿”的作品。
歷經三百五十余場演出千錘百煉的《戲臺》,從一方舞臺走向一塊銀幕,其間暗藏諸多玄機。本期節目邀請到話劇版鳳小桐飾演者劉冰,為我們細數《戲臺》的臺前幕后,解讀這部作品從舞臺到銀幕的蛻變與深意。
從舞臺到銀幕:一場新穎的藝術蛻變
作為話劇版《戲臺》中鳳小桐的飾演者,劉冰對舞臺的調度、形體動作及臺詞處理都極為熟悉。但當他以觀眾的身份走進電影院,觀看《戲臺》電影版時,仍感受到了強烈的新穎感。
在話劇舞臺上,許多關鍵場景的呈現受到空間限制。比如,激烈的戰爭場面、后臺緊張的打斗場面,往往只能在側幕條完成,觀眾難以清晰捕捉;而電影則突破了這一局限,將這些場景完整地搬上銀幕,讓觀眾得以直觀感受劇情的張力。
同時,電影對演員的形體動作也進行了適度調整。劉冰舉例,在話劇里與班主見面時說:“七叔,您辛苦”,動作幅度相對較大,而在電影鏡頭中,同樣的臺詞,動作則收斂了許多。這種從舞臺到銀幕的轉變,不僅是呈現形式的改變,更是一種全新的創作方法,為作品注入了新的生命力。
方寸之間顯功力:《戲臺》的獨特之處
《戲臺》給人的第一感受,是在體量小巧的作品中,于方寸之間盡顯創作功力。其獨特之處,首先在于“講究”二字。不同的觀眾能從中品出不同的味道,有人看到歡聲,有人看到笑語,而更多人則感受到了對祖先留下的寶貴文化遺產的尊重。
在話劇《戲臺》的演出中,陳佩斯會在開場前十五分鐘左右,對著戲臺的四面八方虔誠禮拜;這一細節在電影中也有多個鏡頭體現。
正如班主那句臺詞“老祖宗的東西真地道”,簡單的“地道”二字,蘊含著對傳統的敬畏。而作品的深刻之處在于,它揭示了“因為地道,所以它要沒落”的現實困境,引人深思。
《戲臺》中融入了大量經典京劇唱段,這些均是梅蘭芳先生在《霸王別姬》中創造的、歷經千錘百煉的經典。例如,虞姬走幾步、何時抬頭、何時看月亮,都與臺詞嚴絲合縫,不允許過多自由發揮。
這種對傳統的堅守,與劇中突發的“意外”形成鮮明對比——一個沒怎么登過臺的賣包子的人突然出現,唱著落子,亮相時甚至“反了反了,亮到后邊了”,引發重大舞臺事故,卻因“大帥點了他的戲”而讓人無奈。
陳佩斯以其獨特的陳氏喜劇導演手法,將這些不可改動的原始表演巧妙融入電影,既保留了傳統韻味,又增添了戲劇沖突。
鳳小桐:臺上虞姬,臺下“霸王”的復雜心境
作為飾演鳳小桐的演員,同時也是京劇藝術家,劉冰對這一角色有著深刻的理解。鳳小桐是一個簡單的人物,他對舞臺上的事了如指掌,對臺下的紛爭卻一無所知。他仿佛是班主侯喜亭內心不敢表達的情感的外化——侯喜亭在強權之下被迫改變臺上臺下人物的行走軌跡,內心極為痛苦,而鳳小桐的存在,恰似這種痛苦的一種折射。
鳳小桐的唱腔和狀態隨劇情發展而變化。剛出場時,他的演唱婉約優美;而在強權逼迫下改戲詞、換搭檔時,其內心世界發生劇變,唱腔也隨之改變。劉冰現場演繹了劇中“自古道,兵勝負乃是常情”這句唱詞,將角色在特定情境下的復雜心境展現得淋漓盡致。
電影版《戲臺》相較于話劇,增加了一個獨特的彩蛋:在話劇里,故事終結于炮火隆隆中,兩個角兒唱完《霸王別姬》,臺下觀眾回頭看他們表演。
而電影中,鳳小桐從橋上一躍而下,此時觀眾才發現,這個常年飾演旦角、塑造弱女子形象的演員,才是臺上真正的霸王。那句“你們也是站著撒尿的”看似是笑料,實則是鳳小桐對藝術純粹性和做人干凈的堅守與追求。
傳承國粹:《戲臺》的最大意義
劉冰認為,《戲臺》最大的意義在于能讓更多人,特別是年輕人,了解國粹京劇。這部作品以獨特的方式將京劇元素融入劇情,在歡笑與思考中,讓觀眾感受到傳統藝術的魅力。
清代正義祠有一副楹聯:“當代豈無前代事,座中常有劇中人。”《戲臺》正是這樣一部蘊含人生思考的作品。它以看似搞笑戲謔的舞臺故事,折射出亂世中小人物的悲情——個人在強大的歷史背景下難以撼動命運,但總有人在千瘡百孔中堅守初心。
這讓人不禁聯想到陳佩斯多年來對舞臺的堅守,正如他曾給劉冰寫過的話所蘊含的深意:有人質疑“吾欲至南海,何如”,認為“買船都去不了”,但第二年便有人從南海歸來,這正是對堅守與追求的最好詮釋。
“唱戲是一輩子的事”,劉冰的這句話道出了戲劇人的執著。《戲臺》從話劇到電影,不僅是藝術形式的跨越,更是一次對傳統與堅守的深度詮釋。它以方寸舞臺或銀幕為載體,讓觀眾在歡笑中品味悲涼,在故事中感受傳統,這便是其歷經千錘百煉仍能打動人心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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